《輪迴夜曲》(舊版)第三十四章

「我睡很久了嗎?」傑諾斯起身緩緩環視著四周,熟悉的擺設與令人懷念的氣味讓他倏然清醒:「原來我們已經回到艾貝爾城了啊。照這樣看來,我應該睡了不只三天吧。」

菲米娜搖了搖頭:「沒有,第十七兵團帶著我們趕路,比預期的還早了很多回來。算一算,你大概只睡了差不多兩天吧,算是有進步了。」頓了一頓,菲米娜的神情突然變的很嚴肅:「你是什麼時候學會使用混沌力量的?」

「啊?」傑諾斯被菲米娜這麼一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想了一會兒,傑諾斯還是選擇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訴菲米娜,畢竟在所有人之中,傑諾斯最不想隱瞞的人就是菲米娜。

「……這麼說,你要是不趕快習慣控制混沌的力量,總有一天會被混沌的力量反噬嗎?」菲米娜的臉色稍稍平緩,但卻又覆上了一層濃濃的憂愁:「為什麼一開始不跟我說?這麼龐大的混沌力量,你要過多久才能完全控制?」

傑諾斯猶豫了一下,在看到菲米娜越趨悲傷的臉龐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告訴妳,是因為我不想看到妳這樣的表情。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自如的控制混沌,但照赫克士的說辭來看,並不是一段長到妳我都會後悔的時間。」

「後悔?」菲米娜抬起頭來,眼框中的滾滾淚水差一步就全都滴落了下來:「我會後悔什麼呢?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跟隨你而去,這樣的日子,還有很長的一段呢!沒有人會後悔的。」

傑諾斯聽到菲米娜這樣說,不禁愣住了。雖然不是沒有聽過菲米娜情意綿綿的告白,但能夠如此順暢、毫無語塞的表達出她心裡所想,這不是以往還有著矜持的菲米娜做得到的事。可以確信的是,在這兩天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更何況,即使撇去態度不談,夾雜在這句簡簡單單話語中的,波濤洶湧卻又纏綿如繞指柔的情意,傑諾斯完完全全能夠感受的到。到底是什麼,讓菲米娜已經能夠不顧一切的傾訴自己心中那似水如夢的情懷呢?

「『她』已經覺醒了。」菲米娜還不等傑諾斯詢問,自己就說出了答案:「我從她那邊了解了好多事,也明白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含蓄表達情感的我太過幼稚了,真正的情與愛,就該像是她與赫克士一般,無怨無悔,相信即使經過了千萬年,他們兩人彼此之間的情愫也不會化為飛灰,消散的一乾二淨。我也想像他們一樣!」

「我們可是他們轉世而來的,沒有道理讓他們專美於前,對不對,傑諾斯?」菲米娜說到最後,淚終於潸然落下。

傑諾斯無言。他只是輕輕移動了自己的身體,將菲米娜給緩緩摟入了懷中,並拍了拍她的背脊。如此簡單的動作,卻讓菲米娜清楚感覺到傑諾斯將會永遠呵護著她的心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菲米娜就這樣哭倒在傑諾斯的懷中。

而傑諾斯,卻也只是微笑著,微笑著看向在自己懷中努力哭泣的可人兒,輕拍她的背脊好緩和她的情緒。言語?不需要,畢竟赫克士與「她」,這幾萬年來也並不是用言語溝通的;更何況,現在當事人是他們轉世而來,擁有新一段人生,濃厚的情感卻又不下於古代神族勇士與精靈大祭司之間的傑諾斯與菲米娜呢!

此時的淚,卻像是蜜糖一樣,甜膩的將兩人給包圍在一起了。

*          *          *          *

軟軟依在傑諾斯懷中,淚痕已乾,帶著滿臉幸福的菲米娜緩緩敘述著那天傑諾斯昏倒以後的情況。

當傑諾斯ㄧ倒下,魔法失去了傑諾斯的魔力支撐,黑色的旋風幾乎是瞬間就消散的無影無蹤;當然,除了那些被粉碎的箭雨之外,另外兩個襲擊者也解除了束縛;對於這一陣突然而至的黑色旋風,他們的動作也因為驚訝而停頓了一會兒。

亞克雖然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現在的情勢無疑整個反轉了。當暗殺者暴露在獵物的面前,他們一向驕傲的技術就如一張薄紙一般容易戳透;被動了這麼久,亞克毫不猶豫立即發動了雷霆的一擊!

那兩個襲擊者才剛反應過來,亞克的巨劍也已經夾帶波濤般的氣勢席捲而至!雖然時間拖越久對於亞克等人會越有利,但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是不能在戰場上存活的,只有尋找空隙不斷的攻擊,讓敵人失去活動能力,才能保證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原本堅信這擊必中的亞克,在將要將這兩個襲擊者給斬殺在劍下時,忽然發出「嘖」的一聲,隨即使動著巨劍,靈巧的迴旋了一圈。只聽到「叮叮」數聲,挾帶著萬鈞力道的巨劍霎時把襲來的數支暗器給一刀兩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但就這一停頓,已足夠讓兩個襲擊者回過神來。當亞克的巨劍藉著旋轉的離心力又更增添了些許威勢,一斬而下時,那位置早已空無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震動與爆響,巨劍下的地面應聲變的支離破碎,帶起如大爆炸般的煙塵滾滾而上。

「注意!被他們逃掉了!」亞克連忙告知菲米娜與米莉雅現在的狀況。聽到亞克喊聲的菲米娜馬上就開始進入備戰狀態;但是再快,也沒有那即將襲來,帶著尖銳破空聲的數道黑光迅速。

還沒反應過來,那數道黑光卻已經在瞬間逼近了菲米娜與米莉雅!即使菲米娜現在知道有「月語」指環的力量可以防身,但是一來不知道提供力量的傑諾斯意識不清時指環的力量會不會發動,二來就算菲米娜逃過了一劫,卻還有身後的,那幾乎已經露出絕望眼神的米莉雅。眼前的處境讓菲米娜頓時覺得不寒而慄!

時間似乎在關鍵的時候總會感到特別緩慢。眼看著黑光一步一步的逼近,無計可施的菲米娜不自禁的準備祈禱時,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陌生的,女子的話聲:「別怕,讓我幫妳吧!」

只來得及聽到這句話,菲米娜的意識在這瞬間似乎被吸進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一切身體的知覺似乎離菲米娜越來越遠……。

猛烈的狂風倏然在菲米娜身邊肆無忌憚的捲起,將菲米娜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而那數道黑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龍捲風給完全吹偏,無力的落在遠處。

而置身在狂風中的菲米娜,則是輕閉著雙眼,雙手如蝶舞般圓滑流暢的順著瑰麗的軌跡移動,帶起一絲絲藍白色的柔和光芒。這絲絲藍白色的光飄動著,在菲米娜的身前組合成一個個如符號般的古代文字。

雙眼再度睜開,從那清靈到彷彿不帶有塵世間任何雜質的眼神,就可以知道眼前站著的已經不再是菲米娜了。衣角隨著周圍的狂風不斷擺動,伴隨著菲米娜開始一句句誦唸的咒文,散發出來的超然氣質,似乎已經不是任何世上人物所能夠擁有的。

「瑰色的奇跡之光,回歸破滅的因果律,以月神菲妮雅之名,喚回彼方之靈!」圍繞在菲米娜身邊的狂風在菲米娜唸完咒文之後瞬即散開;而同時,菲米娜身上卻又閃現出柔和如月光的銀白色光芒。即使現在是白天,這陣光芒依然不輸給熾熱的太陽,似乎跟地面上的萬物發出共鳴一般,一閃一閃的相互輝映著。

「統馭萬物的精靈,傾聽飄然的生命之歌,此時此地,將無懼然藏匿之處!」只見菲米娜身上的光芒陡然收縮成一個個的小光球,漂浮在菲米娜身邊不久,就四散而出,飛向小道旁的樹林,隨即隱沒。

正當亞克對這個似乎沒有攻擊力的精靈魔法摸不著頭緒的時候。樹林中卻遽然爆發出極為亮眼的白光!這陣白光並不是普通的光,其亮度甚至可以直接穿透枝葉與樹幹,但卻完全對亞克等人的眼睛沒有影響,眾人甚至連反射性的用手臂遮眼都沒有,只訝異的看著這幾顆小小的白光球在樹林裡發揮出奇跡般的效果。

所有擋住視線的樹木在這一陣白光之中已經完全不再存在,剩下的只有數道黑影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這些黑影有的騰在半空中,想來腳下踩著的是粗壯的樹枝;而在地面上的黑影,應該就是藉機偷襲亞克人等的罪魁禍首。

既然敵人的形蹤已經暴露,亞克當然也不敢再磨蹭下去。巨劍一舉,亞克快步逼近騰在半空中的偷襲者。憑著記憶中的樹木位置閃避著已經看不見的障礙,急奔的亞克有如一頭獵豹一般殺氣騰騰的朝著獵物伸出巨大的爪。

「不能殺他們,要留下來問話!」亞克的心中陡然閃過這個念頭。巨劍遞出,卻是用寬闊的劍身朝那位襲擊者的背部猛然一拍,還沒反應過來的襲擊者頓時被這巨大的力道給打的老遠,「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嘖,下手似乎重了點。」亞克喃喃自語著,身體卻完全沒有停滯。踩在剛才那位襲擊者蹲的位置,亞克借力朝另外一個方向彈了出去,目標就是剩下的兩個襲擊者!

白光漸漸消失,那兩個襲擊者也已經看到亞克朝他們衝了過來,有了準備的襲擊者頓時各自朝相反的方向奔去,並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但是所有人在動作的時候,似乎忘了菲米娜的後面還有一個可以決定戰局的人!

兩個襲擊者倏然停步,因為在他們兩人的面前早已各站了一個魁梧的岩石巨人,硬生生擋住他們的去路,同時巨槌般的岩石手臂早已準備好,只差米莉雅一聲令下,這兩個襲擊者就會在瞬間變成一團肉泥。

「結束了。」發出這場戰局底定宣言的,是微笑著的菲米娜。此時的菲米娜眼神早已回復正常,但卻見她緩緩的坐倒在傑諾斯身邊,滿臉疲累的喃喃自語:「不過你們還真喜歡把我們身上的魔法力一次榨乾啊……。」

遠方的號角聲響起,亞克的第十七兵團總算在事情告一個段落的時候趕到了現場。到此,亞克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是順利的結束了。

*          *          *          *

「然後第十七兵團就帶著我們很快的趕了回來。為了節省時間跟運送昏睡的你,也許還有一點防止再度被襲擊的意味在,回到艾貝爾城之前,我們幾乎都在馬車裡面一步也沒有出去過。

也就在這段時間裡,我忽然可以在自己的意識之中與赫克士所稱呼的『她』對話,她告訴我這是她意識覺醒的第一個階段,也跟我說了很多很多事情,當然也包括她跟赫克士之間的種種。她比赫克士敘述的還要清楚太多了,果然男生還是不夠可靠!呵呵!」菲米娜停頓了下來,在傑諾斯懷中的身體扭動了幾下,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滿足的嘆了口氣。

這樣的動作看在傑諾斯眼裡,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老實說,看到菲米娜這樣的轉變,傑諾斯是覺得有些欣慰的,以前的菲米娜,即使有時後會突然做出傑諾斯意想不到的香豔舉動,但那也只是驚鴻一瞥而已。

而現在的菲米娜,似乎是受了精靈女祭司的堅定心緒所影響,不再像過去那樣扭扭捏捏,反倒表現的比傑諾斯還放的開。當然,現在也只是私底下的狀況,至於在有其他人的場合,菲米娜是不是也這麼開放,傑諾斯也無法得知。

但是好歹菲米娜也能開始嘗試享受著被人呵護與照顧的感覺,不像以前總被一個「責任」的大網給網的不能動彈,對於傑諾斯發出的心意,甚至是自己的心意,自然也沒有餘力去發掘與接收了。

直到這一刻,傑諾斯才真正覺得,菲米娜算是接受了自己現在身為艾貝爾王國儲妃的身分,而不像之前的種種旅行過程中,兩人僅止於情人間的溫軟言語,而不像是夫妻般的契合與相知相惜。也就是說,經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他們到現在才算有了「夫妻」之間的共識,而不再只侷限於「情人」或是「熱戀期」之類的詞彙了。

這樣的改變,也讓傑諾斯更加期待未來了;即使未來總是會背離自己的期望,但有了菲米娜,傑諾斯頓時覺得那些違背自己希望、看起來艱難無比的道路,似乎沒有什麼能夠讓他恐懼的了。

原本希望靜靜的享受這個時刻,但是傑諾斯的運氣似乎沒有這麼好,很快的,事實就背離了他的期望。門又「砰」的一聲像是被踹開一樣,在還沒有發出「咿呀」這種抗議粗暴行為的老舊聲音時,就又再度撞上了背後的牆壁,發出沉悶的聲響。

「傑諾斯,你醒……了嗎?」亞克尷尬的看著縮在傑諾斯懷中,一臉驚訝的菲米娜,與露出苦笑的傑諾斯,不禁開始後悔剛才沒有好好的敲門:「那個,打擾到你們了嗎?要不要我先出去等你們談心談完?」

菲米娜愣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般的回過神來。只是,這次她的動作不是馬上遠離傑諾斯,而是懶懶的繼續窩在傑諾斯的懷抱裡,一點都沒有想要移動的意思:「沒關係,亞克哥你有急事嗎?那就趕快說吧,我們剛才只是在閒聊。」

傑諾斯露出了微笑,輕輕撫摸著菲米娜的頭髮,給了菲米娜一絲絲鼓勵:「哎呀呀,這道門每次都這麼可憐,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希望它能壽終正寢。亞克哥,有什麼事嗎?是父皇在找我?」

「呃!是,沒錯。」亞克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漸漸回復了常態。說到底,菲米娜與傑諾斯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菲米娜從來沒有在人前展露出這一面,才讓亞克幾乎忘記菲米娜是傑諾斯配偶的這個事實。

也許不只是亞克,連一起經歷這幾次旅行的米莉雅,在心底也幾乎不會認為傑諾斯與菲米娜是已經有實質關係的夫妻了。

「國王想讓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我把這次旅行與偵查所發現的事情全都告訴國王以後,他似乎有些擔心,馬上就召來了法斯特公爵商議事情。」亞克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如果菲米娜想要跟著一起去,應該也是沒有問題。」

「我啊?我還是乖乖的待在房間裡好了,從那天被襲擊以後我就沒有好好的睡過覺,現在傑諾斯醒了,就該換我去補眠了。」菲米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而且,這些事情應該也輪不到我處理,我還是像個正常女人一樣等著傑諾斯回來就好了。」

亞克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直到被菲米娜賞了一個白眼以後,才笑著道了歉:「不好意思,只是因為從來沒有聽妳說過這種話,現在聽到了難免會不習慣。不過妳說的對,這種事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不需要再拉那麼多人一起來煩心的。」

傑諾斯愣了愣,隨即嘆了一口氣:「結果聽亞克你這麼說,似乎才剛回來就沒有好事等著我們啊。」

「沒有辦法,光是在羅列克盟國,我們經歷過的所有事件,可能都是一種前兆。至於會發生什麼事,我想我就不用多說了,你跟菲米娜都心知肚明的。」亞克無奈的聳了聳肩。

輕輕的讓菲米娜躺回床上,傑諾斯吻了菲米娜的額頭:「等我回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總而言之,感覺很嚴重的樣子。不好意思浪費了很多時間,我們還是把事情趕快辦完吧,時間似乎不多了。」

亞克不自覺的搔了搔頭:「也不是說多急迫,只是很麻煩罷了。」頓了一頓,略帶著尷尬的臉色看向傑諾斯:「倒是你們這樣親密的動作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確定不用在多些時間讓你們說說話或是……做其他的事?」

傑諾斯與菲米娜互看了一下,隨即忍不住都笑了出來:「不用,我們的時間還多的很。」

*          *          *          *

當傑諾斯看到書房裡的海利爾六世跟法斯特面色凝重的樣子,才知道事情的發展似乎到了他無法想像的嚴重境界:「父皇,法斯特公爵,不知道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傑諾斯,你身體不要緊吧?」面對海利爾六世的詢問,傑諾斯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卻聽到法斯特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該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了,畢竟以後的你必須坐在海利爾六世現在的位子上處理政事。以後,我們召開會議的時候,你也務必要到場,知道了嗎?」

「是,我早已有心理準備。」聽到法斯特這樣語重心長的話,傑諾斯的臉色不知不覺也跟著變的嚴肅了起來。

「聽到亞克的敘述,我們大致上了解你們在羅列克盟國遭受到什麼樣的困境,真是辛苦你了。」海利爾六世話鋒一轉,轉到了羅列克盟國上,讓傑諾斯知道馬上就要進入正題了:「為了確認事情真的是像亞克說的那樣,你就你所知的部分再說一次吧!希望我跟法斯特心裡所顧慮的只是我們太過敏感的想像。」

「我想,父皇與法斯特公爵心裡所想的應該沒錯。」傑諾斯頓了一會兒,緩緩把羅列克盟國之行的際遇巨細靡遺的全都告訴海利爾六世與法斯特。當然,傑諾斯刻意省略了統治混沌的帝王與其他有關的事情。

即使在回到艾貝爾城的途中,傑諾斯施展過一次混沌魔法,但是因為無法確定亞克是否有跟海利爾六世與法斯特提過,只要他們沒有問,傑諾斯當然樂的不提,因為要解釋關於混沌帝王的因果實在是太過麻煩且略嫌冗長了。

似乎傑諾斯所說的內容與亞克相去不遠,海利爾六世與法斯特聽完傑諾斯的敘述後,陷入了一陣十分長的沉默當中。直到法斯特開口,傑諾斯才彷彿如釋重負一般輕嘆了一口氣:「傑諾斯,對於如今的現況,你個人的看法如何?」

「第一,首先很明顯的就是,羅列克盟國是有預謀的將矛頭指向艾貝爾公國,從徵兵甚至伏擊我們這些手段來看,目的十分明顯,不是要大規模的發動戰爭,就是想暗中把艾貝爾公國的勢力給瓦解掉。

第二,如果不樂觀的來看,從我們回艾貝爾城的途中被伊薩帝國的暗殺者伏襲這點,伊薩帝國有可能也在呼應羅列克盟國的動作,最壞的情況,就是兩國聯合攻打艾貝爾公國;當然,伊薩帝國的暗殺者也有可能是聘請來的,不過為了周全的考量,還是暫時把伊薩帝國與羅列克盟國聯合這件事當作大前提。

第三,從菲米娜的敘述,可以知道只有艾貝爾公國少數貴族才知道的,封印精靈魔法的方法,已經不知道被誰透露給羅列克盟國上層的執政階級知道,進而用來埋伏捕抓我們皇室貴族的成員,男的直接殺掉,毀屍滅跡,女的就送到地下女奴營。這大概是羅列克盟國用來打擊艾貝爾公國的方式之ㄧ,不過因為我不知道現在失蹤的成員有多少,所以無法評估損害情況。」

頓了一頓,傑諾斯稍微呼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一次說這麼多話過,實在有點喘不過來:「總而言之,以上證據證明,羅列克盟國絕對有想染指艾貝爾公國的野心,這是不容抹滅的事實。」

法斯特公爵看著傑諾斯,點了點頭:「我跟海利爾都是這樣想。不過我們實在無法推估,到底是誰把我們艾貝爾公國的機密全都洩漏出去,這對我們這些貴族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還會受制於人。」

「最重要的一點是,羅列克盟國那邊的偵查員竟然沒有把這些情報匯報給我們,這才是我最擔心的。」聽到海利爾六世這樣說,傑諾斯不禁心中一凜。也就是說,艾貝爾公國安插的間諜,不是全都被揪出來殲滅,就是向羅列克盟國投降,做起洩漏情報的勾當了。事情看來已經是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境地。

法斯特不等傑諾斯的驚愕消退,又接著說:「實際上,因為消息回來的太晚,前去羅列克盟國而失蹤的貴族已經對艾貝爾公國上層階級有著顯著的影響存在;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其實我們的貴族在經濟影響力上遠不及本土的富商或是地主,所以用這樣的方法基本上無法打壓艾貝爾公國的生存空間。」

「我想也是,尤其身為貴族,也不可能立即成為戰力,真正執行命令的還是各個兵團,所以雖然對那些犧牲的貴族很抱歉,但是我們也只有安定內部貴族的人心,並封鎖往羅列克盟國的各個管道,才能防範這種悲劇繼續下去。」傑諾斯一想到菲米娜的描述,不知道有多少艾貝爾公國的貴族女性被囚禁在地下女奴營裡飽受虐待,臉色不禁黯然。

「總之,我已經派了可靠的探子去羅列克盟國與伊薩帝國的邊境收集情報,詳細的方案也只能等他們回報具體情況才能擬定,暫時也只能討論到這裡。」海利爾六世頓了一頓,忽然像想到什麼一樣:「對了,康提雅院長說有空想請你與菲米娜去祈禱院坐坐,聽說有個叫奈希妲的學生十分掛記著你們。」

「是,我知道了。」傑諾斯鞠了個躬:「那我先告退了,希望父皇得到進一步消息的時候能夠通知我。」

「這是當然。」海利爾六世看著傑諾斯緩緩消失在門的後頭,輕嘆了一口氣:「這個考驗似乎來的很及時,傑諾斯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也似乎能夠承受這樣的壓力了。你覺得呢,法斯特?」

法斯特笑了一下:「他可是你調教出來的孩子,我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部分。」頓了頓,微微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傑諾斯也變的積極很多,看來我們可以暫時觀望著他做事了,能夠放鬆的感覺真好。」

相視一笑,書房裡的氣氛,頓時變的輕鬆許多。「也許,放下一切的日子就快來到了。」海利爾六世這麼想著。

*          *          *          *

感受到海利爾六世與法斯特的期許,壓力感覺越來越大的傑諾斯,在回到房間,看見菲米娜睡的香甜的臉龐以後,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對他來說,能忘卻一切煩惱的靈藥,大概就是菲米娜的面容吧!傑諾斯這麼想著。

往後的幾天,傑諾斯在等待海利爾六世的訊息之餘,也聽從赫克士的建議,開始學習著使用與控制混沌力量。畢竟要是每次使用混沌魔法都會耗盡魔法力的話,那根本談不上什麼適應與戰鬥力,只有不斷去習慣混沌力量的流動,才是讓身體適應這股純粹力量最有效的方式;當然,也必須學習去控制魔法的強弱與影響範圍。

有了那次遇襲的經驗,傑諾斯似乎進步的很快,主要是因為他發現了兩項可以準確控制混沌力量的因素。

其中一項是關於魔法陣的大小問題。在遇襲的時候,傑諾斯沿著菲米娜設下的旋風障壁刻下魔法陣,相應放出的混沌力量就有那樣的規模,傑諾斯不禁思考著如果將魔法陣縮小,是否就可以抑制發散出來的力量與影響的範圍?

實驗證明傑諾斯所想的是正確的,魔法陣越小,發散出來的混沌力量就越少,進而可以受到傑諾斯自身的控制。

另外一項是經由菲米娜口述以後,傑諾斯才明瞭了遇襲那次混沌魔法的基礎。從菲米娜控制的風元素完全被傑諾斯的混沌魔力吸收轉化這點來看,混沌魔法因為是天地之初的能量,所以可以模仿任何形式的能量構成;當然,元素魔法也不例外。

而大概是傑諾斯早已習慣使用精靈魔法,所以下意識的,傑諾斯第一次使用的混沌魔法是融合了風元素以及混沌能量所製造出來的「追魂之風」。也就是說,在模擬精靈魔法的構成上,可以讓傑諾斯自由操控混沌的力量。

這樣的假設,在傑諾斯實驗過後得到了完美的結果。的確,使用過精靈魔法的傑諾斯在使用模擬出精靈魔法效果的混沌魔法時特別的得心應手,甚至是當初混沌帝王覺醒時施展的那一招「闇冥之雷」,傑諾斯也幾乎可以完整的呈現出來;只是,威力與範圍與當初混沌帝王使用這一個招式時有顯著的差別。

沒辦法,關於混沌魔法,傑諾斯現在也只是一個初窺門徑的初學者,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資料之下胡亂摸索的,與天生就是使用混沌魔法的混沌帝王相比,能夠有他十分之ㄧ的實力還不會因為力量過剩而暴走,傑諾斯就該謝天謝地了。

更何況,一個人類,又如何能夠與神靈的力量相比呢?要達到那樣的境界,傑諾斯恐怕還要再練習個幾百年才有辦法吧!

總而言之,習慣混沌力量的鍛鍊有著實質的成果,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並且,在傑諾斯不斷的觸類旁通之下,能用的花招也多了起來,而不再限定於「追魂之風」亦或是「闇冥之雷」這兩個已經使用過的混沌魔法了。

就在時間的推移,而傑諾斯也漸漸熟練混沌魔法的時候,海利爾六世終於稍來的訊息。傑諾斯也知道,很快的,就可以知道未來的道路會是艱苦難行,亦或只是起伏不平罷了。


看著菲米娜的笑容,傑諾斯忽然發覺,比起政治與戰爭,還是菲米娜的一舉一動才令他感到世界的真切與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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